以生態學視角審視旅游綜合體

2008年杭州開始實施“建設100個城市綜合體”戰略規劃，推出了多個形態各異的旅游綜合體。隨后，“旅游綜合體”一下子在全國變得炙手可熱。一些地方政府、開發商和規劃機構更是將其視為旅游業發展的最高指向和終極形態，由此形成了“X+旅游綜合體”的開發模式，如溫泉旅游綜合體、文化旅游綜合體、商貿旅游綜合體、濱海旅游綜合體、鄉村旅游綜合體、新城旅游綜合體等等。然而，目前學術界對“旅游綜合體”并沒有明確的定義，各地的規劃也是魚龍混雜，已有研究又大多從土地價值鏈或土地綜合開發的角度作出闡釋。因此，若不及時采取有效措施對其加以合理引導和科學管理，極易導致新一輪變相的大規模旅游地產開發。
 
如何認識“旅游綜合體”，筆者更傾向于從生態學研究中獲取智慧。生態學的一般規律大致可從種群、群落、生態系統幾個方面說明，如果將旅游綜合體視作為一個群落，那么里面的核心功能架構（如度假酒店、綜合休閑項目、休閑地產社區）就是種群，大區域背景（如某個城市）就是生態系統。根據這種假設，筆者認為：

第一，旅游綜合體應該具有較強的地方特質。就像不同的生物群落都有與之相匹配的自然環境、特征及其對外識別性，而外來物種的入侵最終會損害當地生物多樣性一樣，旅游綜合體也應該形成具有競爭力的本地特色，防止過度西方化、城市化而引發的本土文化和本土建筑形式的消退。換句話說旅游綜合體既是一個景觀，一片經濟空間，也是一個生活中心，一個社區環境。更具體說，是一種氣氛，一種特征，一個靈魂。例如，在唐山“曹氏莊園水上紅樓”項目中，北京大衍致用旅游規劃設計院以豐潤曹雪芹祖居為原點，以豐潤張愛玲的視角解讀曹雪芹，消費紅樓夢文化，使紅樓夢文化擺脫“城市孤島”的標異性主題園旅游形象，走出豐潤曹雪芹祖居文化“文化碎片”無所作為的尷尬局面，從空間上擴展紅樓夢文化的游覽邊界，使紅樓夢文化真正成為唐山的城市文化形象。因此，在思想方法上，旅游綜合體不再以一種與時空脫節的純人工化形式展現出來，也不再被視為一種自我封閉的功能與形式的二元結構，其在空間上的廣延性（與環境的聯系）和時間上的綿延性（與未來的聯系）將一同受到關注；在建筑形式上，現代主義的機器美學受到有機主義的、生命形式的嚴峻挑戰，線型的設計為非線型的設計所取代，追求紀念性和崇高性的盲目沖動受到有效抑制，而能體現生命形式的本質、滿足中國人“戀土”“鄉野”“土木”情結需求、更能符合生態平衡要求的本土設計將成為主流。

第二，旅游綜合體應該具備內部自我調節機能。根據生態學的觀點，在環境無明顯變化的條件下，種群數量有保持穩定的趨勢。傳統的旅游開發多以單要素項目和住宿餐飲購物服務為主，應對外界環境變化的能力很差，旅游淡季所有的旅游設施基本閑置，而旅游旺季又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與之相比，旅游綜合體通過引入一、二、三產業的比例或比重來建立自我造血機制，努力創造產業融合、業態互補、產品聯動的環境與條件，從而降低旅游周期或淡旺季節帶來的經營風險和收支失衡。例如，在“皖國戀城”項目中，大衍致用旅游規劃設計院結合天柱山大旅游區得天獨厚的養生度假環境，以現代女性養顏為主切入點，以婚慶產業、休閑度假、康體養生產業為延伸，旨在把本項目區打造為以皖國“情、戀”文化和女性養顏為特色，以“產、學、研”為一體的皖國文化創意產業與養顏休閑度假為主要支撐，集“文化創意產業園、山水田園休閑度假區及人居社區”三大功能為一體的現代新型低碳田園新城。一方面滿足游客休閑度假的新需求，另一方面優化調整城市產業結構，為市民提供日常休閑游玩的活動場所。

第三，旅游綜合體應該構建互利共生的鏈式關系。一個生物群落中的任何物種都與其他物種存在著相互依賴和相互制約的關系，最典型的表現就是食物鏈、競爭和互利共生。從這個角度來看，旅游綜合體不是項目在空間上的簡單疊加，而是通過良好的組織管理模式或基于供應鏈、產業鏈、消費鏈、價值鏈、知識鏈分工的互利共生能力，真正實現一體化、形成規模經濟。此時，以旅游綜合體為平臺的各種學習活動成為一種互補的過程，物流、知識流和信息流得以在游客之間、內部組織之間、內部組織與外部環境之間傳遞，從而超越了城市邊界的限制，使旅游綜合體成為所謂的“超區域的創新者”。正如2009年國家旅游局局長邵琪偉在杭州調研時講話中指出，“以打造旅游綜合體為突破口，在從‘旅游城市’向‘城市旅游’轉變中，杭州為全國旅游城市樹立了樣板，代表了旅游行業落實科學發展觀、實現產業轉型升級的發展方向?！?

第四，旅游綜合體應該形成物質的可持續循環再生。生態系統的代謝功能就是保持生命所需的物質不斷地循環再生，陽光提供的能量驅動著物質在生態系統中不停地循環流動。同樣，旅游綜合體的規劃開發應堅持天人合一、自然和諧、可持續發展的原則，減少廢氣、廢水、廢物排放，增加屋頂、樓邊和建筑群之間的綠色花園，利用太陽能、地熱能、風能、水能等清潔能源，普及節能減排和綠色環保技術、產品和建筑材料；在遠離城市的區域尤其要控制開發強度，規范開發秩序，完善開發政策，逐步形成人口、經濟、資源環境相協調的空間開發格局；強調生命土地的完整性和地域景觀的真實性，在開發建設中力求通過采用適應當地社會、經濟和旅游發展的最為節約、簡潔的建設方式，使最少的投入得到滿意的效果。此外，服務標準不僅是高品質，還應將這些服務從都市化高消費方式，轉移到適應旅游綜合體節能減排、倡導低碳生活的綠色消費軌道上來。

第五，旅游綜合體應該加強與外界環境的交互作用。生物進化就是生物與環境交互作用的產物，二者總是朝著相互適應的協同方向發展。從規劃實踐來看，傳統的景區開發常常在空間上形成孤島，或者是在景觀上與周邊城市環境產生巨大反差，或者景區與城市的發展缺乏關聯與協調，只是強化自己服務外地游客的主導旅游功能，而服務社區、服務居民的功能較為微弱，故與外界環境的交互作用不是朝著相互適應的協同方向發展。在開發理念上，旅游綜合體，已經注意將服務游客和服務社區結合起來，走以人為本、關注民生、品質服務的道路。例如，在海口野生動物園新區概念性規劃中，北京大衍致用旅游規劃設計院充分考慮到周邊居民的需求，將很多公共設施和服務設施，如超市、診所、藥店、郵局、廣場、博物館等有意布局在接近居民區的位置。

總之，只有真正認識到旅游綜合體的生態學特性，我們才能從土地綜合利用、操作運營的角度去審視項目的具體過程。否則，旅游綜合體最終可能成為大規模旅游地產開發的借口和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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